中州作家，从文学到美学【no.568】
她愚人节说爱我
河南平舆郭永盛
2006年4月1日上午，天气晴朗，万里无云，春暖花开。冬生上完第二节课，刚回到办公室，一个学生向他报告说，学校大门口有人找。冬生远远看见娅娅站在大门口。他们是2001年在一所私立中学认识的，冬生是娅娅的初三语文老师。2001年，冬生从省城师范大学毕业，国家已全面取消大学生毕业分配政策。冬生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留在大城市工作，为了照顾家他选择回到家乡，在一所私立中学应聘，教初三和初一两个班的语文课。冬生教过娅娅一个学期，初三上学期，毕竟已经过去五年，又两三年没有见过面。冬生没想到，娅娅会突然来找他。说来也巧，两个人都姓李，都是在冬天的黎明出生的，性格和爱好也相同。娅娅家离这儿有七八里路。她是步行这么远来这里找冬生的。冬生想起，2001年开始上班第二周星期三午饭后，他在大办公室里加班批改作业。一个女孩找到他，说她是初三班的李娅娅，感冒发烧，要到附近诊所看病，一个人害怕，想让老师陪同她一起去。开学才一周多，冬生对娅娅没有一点印象。娅娅介绍说，她坐在倒数第二排，挨着右边窗户，和一个脚有点跛的同学同桌，冬生才想起她。她就是娅娅，一个朴素、文静、内向的女孩，平时不爱说话，上课也不爱发言，但学习认真，成绩很好。学生有病了，看病要紧。找老师帮忙，这么给老师说了，是对老师的信任，也是老师应该做的。冬生没有推脱，就陪同娅娅到离学校不远的乡村诊所看病。村医望闻问切，让娅娅量了体温，37.5℃，低烧，就挂上了吊针。冬生坐在一旁，耐心地陪着娅娅等一大瓶吊针输完。从这一天起，他们两个人才算开始认识。娅娅特别喜欢冬生讲课。以后冬生上课，她问问题、回答问题也多起来。乡村私立学校工资低，任务重。教完一个学期，冬生就辞职了，又找了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公立学校代课。2002年秋季的一天上午，冬生骑着自行车去县城办事，一个女孩在后面喊了一声：“老师！”冬生愣了一下，扭过头，看见一个老年人骑自行车载着娅娅。冬生只顾赶路，没有看出娅娅，要不是娅娅喊他，就擦肩而过了。娅娅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，说她在县城读高中，爷爷送她上学。寒暄几句，就再见了。2003年冬天的一个周末，天气非常寒冷。冬生走到邮局门口，遇见娅娅。她示意同伴先走后，有礼貌地问：“老师，还认识我吗？我是娅娅啊！今年上高二了。老师还好吗？”冬生说，娅娅呀！认识，认识。娅娅是老师心目中最好的学生，永远忘不了。他在一所公立学校任教，一切很好。冬生没想到的是，他从那所学校辞职后，娅娅下学期也转学了，转到另一个镇上的初中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，想念老师，哭了好几回。这一次，她的话多起来。冬生安慰她，并鼓励她，说：“过去的都过去了，要学会忘记，明年就要高三了，要集中精力好好学习，争取考上理想的大学。”娅娅害羞地点点头。娅娅家离县城有二十多里路，天快要黑了，要赶公交，冬生骑自行车把她送到公交车站，正好赶上末班车。很多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模糊了，冬生只记得这些场景。时光荏苒，日月如梭。从邮局门口见面，一晃两年多又过去了，两个人没有再见面。娅娅这次走这么远来学校找他，不知道有什么事。冬生问娅娅：“娅娅，你找谁，有什么事吗？”娅娅低着头，右手按着她胸口的纽扣，红着脸说：“来这里还能找谁？今天是来向老师表白的。我喜欢你，我爱你，老师！……”娅娅很直接，习惯地称冬生老师，说爱冬生很久了。冬生对她的点点滴滴,她都记在心里。在她眼里，冬生就是她的白马王子。原来一直在上学，说不出口，现在高中毕业，不上学好长时间了，已经过了十八周岁生日，明白了做人的道理，可以大胆地去爱一个人了。前几天，娅娅读了一本书《大胆说出你的爱》，觉得冬生是值得自己一辈子去爱的男人，就鼓起勇气来找冬生，大胆说出爱。她还告诉冬生，她爸妈都在海南打工。她没有考上大学，爸妈让她在家照顾弟弟上学。她上面有两个姐姐，都是大学毕业，都在省城工作。妈妈怀着她五六个月的时候，正是计划生育最严的时候。有一回夜里，妈妈差一点被计生干部抓住，妈妈躲在厕所里，然后淌水翻沟逃跑，才保住她的小性命。出生后妈妈就把她放在了外婆家。她的童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，六岁那年爸妈才接她回家上小学。爸妈的思想特别封建，三个女孩了，还不甘心，非得再要一个男孩，才善罢甘休。冬生教她一个学期，对她比较了解。她一米六九的个子，爱扎个马尾辫，爱穿着学生装和布鞋。她勤奋好学，成绩在班里始终前几名，写的字很秀气。她的作文很有文采，每每被冬生当做范文在作文课上宣读。冬生也真正地喜欢她，但这种喜欢，始终是一个老师对一个好学生的喜欢。冬生怕娅娅伤心，没有直接拒绝她的表白。虽然自己大学毕业，但出身寒门，农村学校教书，两个人又是师生关系，年龄相差六岁，加上世俗的偏见，不知道她的爸妈会不会同意，冬生有太多的顾虑。但在娅娅的表白面前，冬生还是感到很惭愧，感到无地自容。冬生还要上课，无暇长谈，也不便挽留她，就说：“娅娅，谢谢你的爱！你先回去吧。我还有课。我再考虑考虑。”冬生中午一个人在学校里开伙做饭。娅娅给他带来一袋新鲜蔬菜，有韭菜、葱、芫荽、菠菜，都是娅娅自己亲手种的。娅娅挥挥手，转身走了。冬生目送她走很远很远。
晚上，冬生坐在台灯下写日记，查看日历，才发现这天是愚人节。每年愚人节，都会有人开这样那样的玩笑。冬生翻来覆去睡不着，心里想：“娅娅，你愚人节说爱我，你是真的爱我，还是愚人节开玩笑啊？”星期天，娅娅约冬生再次见了面，第一次直接喊他冬生。冬生说，觉得娅娅喊他冬生很亲切，很好听。娅娅说，那以后就喊冬生。冬生问娅娅：“娅娅，那天你说爱我，知道不知道是什么节？是不是开玩笑？”娅娅说：“不知道，你看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？……”这颗爱的种子在她心里已经埋藏了很久很久了。她考虑了很久，才做出这样的决定。她是认真的。临别，娅娅送给冬生一个精美的礼盒。冬生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，娅娅就不告诉他，让他回家才能打开看。回到家，冬生急忙打开礼盒，上面是娅娅写的一封信，主要写冬生教她时对她的好和她叠千纸鹤的事。这些千纸鹤是她那天向冬生表白以后，到街上买了彩色的折纸，花三天时间才叠好的。信的下面，就是五颜六色、栩栩如生的千纸鹤，一共有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。他小心翼翼拆开一只又一只千纸鹤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按原样折叠好。每一只千纸鹤里面，娅娅都写的有：“我爱你，冬生”。这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从邮局寄信了，可冬生还是会每隔十天半月收到娅娅的来信。娅娅没手机，她每次上街会用公用电话给冬生打电话，不能或者不方便打电话的时候就给冬生写信。冬生的母亲病了，娅娅还买了一箱方便面来看望，忙着做饭做家务。冬生的母亲看在眼里，喜在心里，对未来的儿媳妇很满意。冬生被娅娅的爱感动了，相信她是真的很爱很爱自己，不是愚人节开玩笑。这是冬生的初恋，也是娅娅的初恋，冬生很珍惜。冬生下定决心，无论如何，无论多么艰难曲折，哪怕飞蛾扑火，哪怕海枯石烂，地老天荒，他都要全心全意去爱娅娅。娅娅平时还是穿着学生装，穿两个姐姐的旧衣服。牛仔装比较流行，冬生就给她买了一身牛仔，送给娅娅做礼物。娅娅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贵、这么好的新衣服。娅娅穿上很合适，也很漂亮，娅娅很喜欢。冬生还从来没有去过娅娅家，还没有见过娅娅的父母。冬生和娅娅商量，等爸妈回来收麦子时，一定去娅娅家登门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。麦假里的一天上午，冬生下地收完麦子，回到家打开门，看见地上有一封信。他捡起信一看，是娅娅写的。她在信中写到：“爸妈收麦子回来了。爸爸发现了我借你的书和书中我写给你的信，都撕毁了。他们打听了你的家庭情况，家里穷，爸爸不同意我们两个人的婚事。虽然妈妈尊重我的选择，女儿看中的人，妈妈会理解和支持，但妈妈拗不过爸爸，两个人还因此吵了架。我们家的麦子收完了，玉米也种上了。爸爸要带我到南方去，就要走了。”她还说：“冬生，我恨你！恨你不能把我带走。”信封里还有她的两张照片和一盘磁带。磁带里的歌曲有《星语心愿》、《梦醒时分》、《至少还有你》等等，冬生都还记得。这些歌曲都是娅娅和冬生喜欢的。这一切来的也太突然了。两个人彼此相爱这么久，他还没来得及牵过她的手，没来得及给她一个拥抱，没来得及给她一个亲吻。娅娅说好的要一起照合影相，还没有顾得去照相馆。读完信，冬生顾不得洗洗脸，赶紧骑上自行车，带两件礼品，去娅娅家，鼓起勇气见她爸妈，要向她爸妈讲清楚，不要责怪娅娅，他们两个人是真心相爱，娅娅很爱他，他也很爱娅娅，他一定会给娅娅幸福。可是，冬生赶到娅娅家，已经是大门紧锁。冬生问了娅娅的邻居，说他们已经走了。多日不见娅娅，也没有她的消息，冬生非常思念娅娅。他的心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样，吃饭饭不香，睡觉觉不甜，几次做梦都梦到娅娅，梦到她的千纸鹤在梦里纷飞。一年又一年过去了，冬生始终没有等来娅娅的一点消息。他们的爱情注定不顺利。有一次，两个人去河边散步，走着走着就没路了。两个人又折回来，来到村头一条偏僻的小径，在草地上席地而坐，聊了很久，有说不完的话，忘记了吃晚饭，又被娅娅的爷爷喊吃饭找到了。冬生想到趁假期去南方找娅娅，也想到在火车站举起一个找娅娅的牌子找娅娅，可是人海茫茫，到哪里能找到爱他的娅娅啊？！2008年5.12汶川大地震，冬生更加思念娅娅，祝福娅娅能好好的。一次上网，冬生发现有寻人网，很多人发帖寻找失散的亲人或者朋友。冬生就抱一线希望，在上面发了一个寻人贴，并留下了sbobet利记手机的联系方式，开始寻找他的娅娅。也许娅娅上网时会看到，会知道他在找她，多么想念她，也许会有认识娅娅的人看到，会告诉她有人在找她。冬生在方圆几里成了有名的大龄青年，有人给他介绍对象，都被他拒绝了，他要等他的娅娅。冬生是一个不甘平庸的人。这些年里，冬生思念娅娅，但没有沉沦，不忘利用业余时间坚持继续学习。2009年，冬生终于考上研究生，研究生毕业，又考上了公务员。现在在一个政府部门任办公室主任。冬生的妹妹结婚了，有了孩子。受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，他没有再等。媒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大龄剩女，就草草地结婚了，有了千金，有了家庭。2016年7月的一天，冬生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。电话那头一个女孩说，她是娅娅。冬生感到很惊讶。娅娅口音有很大变化，慢慢的冬生才听清楚是她的声音。娅娅的声音弱弱的，还是那么熟悉，那么温柔，那么甜蜜。娅娅说，对不起，冬生。在父亲阻挠他们相爱面前，她感到很无奈和无助。冬生说：“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，你一定受了不少苦。”娅娅上网测试自己姓名的时候，发现了寻人贴，知道冬生很想念她，在满世界找她，就马上给冬生打电话，联系上了。娅娅很纳闷，原来在县城读高中的时候，偶尔还能在路上遇见冬生，可是，从被爸妈带走那一天起，至今整整十年，怎么一次也没能遇见过冬生呢？那一年，娅娅被她爸妈带到南方后，被关了禁闭。娅娅非常想念冬生，但自己没有手机，无法联系。她曾努力去说服爸爸，冬生大学毕业，是一个有文化很上进的人，长得也帅，完全配得上她，不就是家里有点穷吗？两个人可以一起奋斗。即使跟着冬生受苦受累，她也心甘情愿。但她始终没能说服爸爸，只好妥协了。年底，爸妈就带她回到了老家，托媒婆给她介绍了一个她并不喜欢的男朋友，把她嫁人了。男朋友下了壹万零一块钱彩礼，意思是万里挑一。现在她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。中秋节前，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，娅娅手捧一小盆花，来到冬生的办公室。娅娅刚才路过花店买的，卖花的人说是白掌。分别十年，久别重逢，两个人有些陌生感，有些拘束和尴尬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，说着说着，不停地冷场。一次娅娅发微信，说她在宾馆里，想冬生了，想要冬生，被冬生婉言谢绝了。彼此都有了自己的家庭，冬生不想再与她交往太深，不希望给她造成任何伤害。彼此曾经相爱过，已足够。两个人的感情是纯真的，美好的，不容亵渎。娅娅知道冬生爱书法。冬生教她们的时候，经常临习颜真卿的碑帖。娅娅拿来毛笔、墨汁和宣纸，求冬生写字。冬生虽然爱写写画画，但还从来没有用宣纸写过大字。这些年忙于工作和应酬，几乎没有拿起过毛笔。冬生铺开宣纸，手握毛笔，沾了墨汁，用颜体挥毫，一口气写了两个横幅，一个《淡泊明志》，一个《宁静致远》。娅娅觉得更喜欢《宁静致远》，要了，拿走了，把《淡泊明志》留给了冬生。冬生把《淡泊明志》贴在他办公桌旁边的墙上，当作座右铭。冬生早已忘记了他那时苦练碑帖的初心，多亏娅娅来求字又提醒了他。冬生又买了笔墨纸砚，刻了印章，重新拿起毛笔，每天坚持临摹名家名帖一两个小时，尝试创作书法作品，重新燃起要成为一名书法家的梦想。冬生见娅娅比较消瘦，有时候戴着口罩，也不好意思问怎么了。有一次，娅娅自己说出来了。她两年前检查出脑瘤，做了切除手术。做完手术后，几个小时才苏醒过来，像死过一回，又死而复生。医生说可能是受过碰撞导致。她想起，有一次送弟弟上学，下雨路滑，一手拉着弟弟，一手打着雨伞，不小心摔倒了，磕着了后脑勺。当时起了一个包，感觉有点疼，第二天就不太疼了，也没有看医生。还有一次，是她怀着女儿的时候，因为发现老公有外遇，和老公、婆婆吵架，老公和婆婆狠心地把她打倒在地。除此之外，没有碰到过头部。听说患这种病的人可能活不过两年。冬生劝她，手术很成功，恢复得很好，不要听别人瞎胡说，不要那么悲观。如果是碰撞引起的，可能是良性的，不会复发。有一个好心态，康复得才更好更快。冬生上网查了关于如何预防和治疗脑瘤的资料，又查了关于白掌的资料：白掌也叫一帆风顺。冬生明白了娅娅送花的心意，这是对他的美好祝愿。冬生时常鼓励娅娅。有时候陪她聊天，有时候给她推荐一些健康养生知识，有时候给她分享好听的歌曲，有时候给她发红包。冬生是不会让娅娅还红包的，但她收到冬生的红包后，总会礼貌地还一个红包。娅娅说，有来无往非礼也。娅娅是一个懂礼仪之人。娅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，冬生会尽力而为。冬生渴望并想法让娅娅健康、快乐、幸福。一天上午，冬生在上班，娅娅给他打电话，说她在回老家的路上，头发都被风吹乱了。冬生请了假，急忙跑到饰品店，买了一枚精美的皇冠发卡，骑电动车走了七八里路，才找到娅娅。她站在一座小桥上，倚着栏杆，等他。冬生把发卡从上衣兜里掏出来，递给娅娅。她把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，戴上金光闪闪的皇冠发卡，问冬生，好看吗？冬生说，好看，抬起头。娅娅接着说，别低头，低头皇冠会掉；别流泪，流泪坏人会笑。两个人都好想笑，又都忍着不笑，眼睛里却泛着泪光。冬生给她拍了照留念。冬生对待娅娅像亲妹妹一样。一天夜晚，娅娅给冬生发微信说，她想听他唱歌。娅娅说喜欢听什么歌，冬生就给她唱什么歌。冬生愿意为她歌唱，只要她高兴。虽然冬生唱歌老跑调，娅娅还是说好听。她也唱歌给他听。冬生夸她像邓丽君。她给冬生发了一条微信：“我放下过天地，却从未放下过你。”冬生觉得这是一句名言，就想不起来是出自哪位名人之口。娅娅说这是仓央嘉措的诗词，说冬生就是她的仓央嘉措。娅娅的身体恢复很好，精神也很好，去医院复查了两次，都没发现什么异常。看到她恢复得这么好，冬生为她感到高兴。她告诉冬生，这一段时光是她一生中最美好、最幸福的时光。娅娅的老公常年在外打工，两个孩子由公公婆婆带。老公每月只给她二百元钱生活费，娅娅每月都还要再输一次液，根本不够花。冬生每个月拿出自己的私房钱，偷偷给娅娅六百元钱补贴家用。娅娅在南方打工时做过文员的工作，她想找份相同或者类似的工作，趁年轻多挣点钱。在冬生的帮助下，娅娅凭着自己的实力和条件，很快在一家大型超市找到了一份文员的工作，每天上半天班，也不累。干了不到三个月，就过春节了。老公见她恢复好了，也能打工了，春节后就把她带到浙江温州一起进厂。但出远门进厂打工，娘家人还是替她担心，冬生也替她担心。一次过节，娅娅请假回来看望外公外婆，还发了朋友圈，说：看，她一个人坐高铁回来，又一个人走，一个人能走南闯北。家人不用担心。娅娅和老公在一起，冬生不愿打扰。但每天都会关注她的动态，从她晒出来的照片和说说看得出，她很开心，很幸福。有一天，娅娅突然发微信告诉冬生，也许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。她已经删除了好多微信好友和qq好友，这是对别人的尊重，只是还没舍得删去他的。冬生劝娅娅，不要这样想，要多往好处想，乐观一点，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，现在不是很好嘛。今年春节后，新冠肺炎疫情期间，娅娅发来一条微信，说她的脑瘤又复发了，在外地肿瘤医院住院，她老公在照顾她，埋怨冬生离她那么远，不到她身边。冬生心里非常难受，何尝不想到她身边？但现在防控疫情形势严峻，道路封锁，交通停止，不能出门，自己每天又要在卡点值班，无法去外地医院看她。如果能去看她，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去医院看望她。娅娅需要做二次手术，需要一大笔医疗费。上一次住院已经把家里积蓄花光了。这两年家里也没有存到钱，实在没有钱治病。家人筹措一万元钱医疗费没几天就要花完了。冬生对娅娅说，可以发起水滴筹。娅娅发起了水滴筹，还把她的水滴筹链接发给了冬生。冬生看到水滴筹娅娅躺在病床上的照片，心都碎了。冬生通过水滴筹给她转了钱，留言鼓励她，还把她的水滴筹转发到朋友圈和所有微信群，让更多的好心人为这个善良的女孩献爱心，让她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。一个星期就筹到了八万多元。后来，冬生给娅娅发微信，发现微信一直无法接收；娅娅的水滴筹也找不到了。可能是娅娅在临走之前，已经把他的微信好友删除了，因为她曾经说过，这是对别人的尊重。三天没有娅娅的消息，冬生心急如焚。冬生希望每天都能够看到娅娅，看到她的病情好转，希望奇迹出现。冬生发现qq还能发信息，就给娅娅发了qq信息，但一直没有回复。qq空间也一直没有动态更新。冬生通过娅娅的空间，找到并进入她老公的空间，看到他老公的说说，手术失败，娅娅已经走了。看到这个消息，冬生心如刀绞，悲痛万分，泪水模糊了双眼。娅娅临走的时候，删除了冬生的微信好友，不舍得不忍心再删除冬生的qq好友了，是娅娅有意留给他的，让冬生再想念她的时候，可以进她的空间来看她，能够找得到她。冬生没能见娅娅最后一面。冬生永远无法忘记，娅娅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：“亲爱的冬生，我放下过天地，却从未放下过你。如果有来生，我们来生再相爱。”这句话也是冬生一直想要对娅娅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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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 者 简 介
郭永盛，大学学历，河南省平舆人，自幼喜爱文学，高中时开始发表作品，作品散见于各级各类刊物。中州作家文刊编辑部顾问：刁仁庆 徐 文主编：张 静执行主编：刘 娜 白长新副主编：高宏民 杨存德 赵建强审稿编辑：史锋华 袁荣丽 鲁光芬
《中州作家文刊》各基地选稿编辑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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